暂别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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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见它自己翻开了，便又拿起书就着翻开的那章读了下去。

他这回读得慢多了，生怕一不小心再被什么石破天惊的消息打击到，所幸这章前半部分勉强还正常，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朝蓝忘机头上扔花这种剧情的确比什么家破人亡的内容要令人顺心多了。

见书里江澄问他几岁了，魏无羡一下笑出声来，大声道：“当然是三岁了！”仿佛这样挤兑到书中的江澄，眼前能看到黑沉沉的脸色。魏无羡坐着读书浑身不舒坦，悄悄瞟了一眼蓝忘机，见他并未关注，干脆躺到了地上，顿时舒坦了，还滚了两圈，趴着看起来。读到云梦骑阵出场，魏婴眯了眯眼恍若及其惬意的享受花雨的润泽。“蓝湛，你看这么多姑娘喜欢我呢！”话语中莫名带上了些许炫耀，蓝湛瞟过一眼并不理他，魏无羡突然想起了自己掷往他身上的花朵，讪讪的闭上了嘴。再次投入书中。

见金子轩在靶场的骚包样，他在心里呸道：花孔雀！大小姐！诅咒了他千百遍看得着吃不到，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却不知自己蒙眼射箭出风头以后，尾巴也快翘到天上去了。

魏无羡这人一高兴就不知轻重，两下蹭到蓝忘机边上，揪着他袖口问道：哎，你家抹额到底有什么意思啊？上次我拿你抹额也这样，啧啧啧，你当时那脸色，不知道了还当我把你老婆抢了。”

“约束自我。”

“这个我知道啊！一定有什么别的意思对不对，告诉我嘛。”

“没有。”

“不可能！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告诉我嘛！”蓝忘机不理他，魏无羡只好又翻了几个身，滚到一边去撅着嘴读书，他上一次这么勤奋是什么时候呢。

魏无羡往后继续读，读到了自己在大肆出了个风头后蒙着眼在百凤山里四处游荡，遇到了个人。

此处并未写明来人是谁，魏无羡暗暗揣测此人既然用了不少笔墨描写，应当是个伏笔。这般想着，他又继续读了下去。

“魏无羡提起一脚正要踹出，忽觉唇上一温，当场怔住了。

 ……

这个人，正扣着他的手腕，把他压在树上亲吻。”

魏无羡手上的书“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定在了原地，大脑此时空白一片，不知该想什么。

好半晌，他才僵硬地转头，去看蓝忘机。就见蓝忘机的反应也没比他好多少，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两人僵成了两座雕像。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初吻会折在一本书里，而书里的内容还被自己字正腔圆地读了出来，关键是还有人旁听，魏无羡想一头撞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蓝忘机沉默许久，最终生硬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没事，读吧。”

怎么没事了？你没经历过就没事了？？？魏无羡内心几欲崩溃，最终双手颤抖地捧起了书，万般不情愿地接受了自己被个大姑娘强吻了的事实。

“……走了一阵，忽听前方一声重击，魏无羡抬头一看，前方那个颀长的白衣人影，不是蓝忘机又是谁？”这里写到了蓝忘机，魏无羡放下了之前的抓狂，不由又挑起了眉——每当读到与蓝忘机有关的内容时，他都会无比地有兴趣。

“……那人猛地转身，果然是蓝忘机。但此时的他眼中竟有轻微血丝浮现，神色称得上可怖。  

……

除了当年在屠戮玄武洞底那几天，魏无羡还是第一次看到蓝忘机这般失态。可那时情况特殊，尚能理解，如今好端端的却又为什么这副模样？”

蓝忘机此时突然失态，使魏无羡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一声，他不由加快了速度读下去:“蓝忘机不去直视他，拔出避尘，几道蓝光划过，周围树木被剑气横扫，片刻之后，轰然倒塌。

  ……

魏无羡道：‘这不废话吗。你成天板着这么张脸，谁敢亲你。自然呢，也不指望你会主动去亲别人。我看哪，你的初吻是要守一辈子了，哈哈哈哈……’

他兀自得意洋洋，蓝忘机面无表情，可神色却似乎缓和了些。

等他笑够了，蓝忘机才道：‘你呢。’

魏无羡挑眉道：’我？还用问吗？我自然是身经百战。’

蓝忘机刚刚才缓和的面色迅速又被一层严霜寒雪所覆盖。……”

读到这里，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魏无羡手中的书再次“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而蓝忘机已经身形摇摇欲坠地往后倒退了几步。

境内陷入了绵长的沉默，而并没有人准备打破它。

魏无羡心下大骇，不可置信为什么会这样。

蓝湛会亲他？？？这是被夺舍了吧？？？

魏无羡的内心世界受到了又一计闷锤，比之前所有的打击加在一起都难以让他接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整个人都在发颤，垂着头不敢去看那边蓝忘机的反应。

“……魏婴。”蓝忘机喃喃道。他望着魏无羡，那双眸子里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对不起。” 他缓缓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魏无羡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他:“什么……你什么意思？”

蓝忘机的眼睫颤了颤，沉沉道:“我……心悦你已久。”

魏无羡好不容易聚起的正面看着蓝忘机的勇气被这一句话再次击垮了。

“你……你？”魏无羡声音干哑，觉得这整个世界仿佛都是假的。

蓝忘机本就白皙的脸上又惨白了几分，嗓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若是觉得恶心，便请不必记挂此事了，我自会断了这心思。”魏无羡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太阳穴上的筋涨得直跳，一句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你倒说说这事儿如何不放在心上？”心里暗道不好：好不容易蓝湛给了他个台阶下，他偏偏地扒拉着台柱死不松手。

半晌无人言语，尴尬的气息在两人间弥漫。

最后还是魏无羡先开了口，蓝湛这人十天半个月不说话没事，他可憋不住。只得败下阵来，干笑两声，站起身来，道：“蓝湛啊，你看我们都看了这么久了，不如先用膳，吃完再聊，如何？”话音未落，人已经进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还不忘带上搁置了许久的天子笑，却将身后人的满腹话语关在了门外。

魏无羡一进门，先是抱住了脑袋长长的哀嚎了一声：天知道为什么蓝湛会喜欢他！？在他印象里，姑苏求学时自己每一次都是非逗得他面红耳赤不罢休，入冷泉、双兔案、春宫图，如今回想起来更是劣迹斑斑，哪一次不是那人恨不得一剑劈了自己，又怎么会喜欢他！又想起玄武洞里蓝湛那句“你自己随心所欲，却害得别人心烦意乱”，再之后给予他勇气的那个拥抱，让他舒心的亲昵摸头，那一曲与蓝湛风格不符的歌一切都有了缘由！魏无羡挠挠头，心里升腾起了些许内疚。那句“我心悦你”犹回荡在耳畔，去掉了初次听见的震惊，似乎有些许甜蜜，就像是捉弄了许久的女孩子终于满面飞红的跺着脚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的得意和狂喜，又像是棉絮落在了心上，痒痒的，让人躁动。

但魏无羡一直是认定自己喜欢姑娘的，一下便将这等想法抛之脑后。暗道几句：岂有此理。眼神却飘忽起来，也许是有些心动的吧，毕竟小古板这么有意思。可是他要是喜欢男人，难道不该喜欢相处许久的人吗？比如……江澄！？想到江澄那张黑脸和名字清奇的爱宠，魏无羡打了个激灵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也太吓人了，相比之下蓝湛那张脸可顺眼多了。

纷繁的信息挤得他脑袋疼，干脆把进屋的借口坐实了，集中注意力想象面前有一桌辣菜，将自己投入美食的怀抱。有菜怎么能没酒？他又取了几坛天子笑喝了起来。酒过三巡，抛之脑后的事儿又自己浮现出来了，哥哥有这么引人吗？连小古板都把持不住？微醺的他下意识想要一面镜子瞧瞧，一面铜镜就这样砸在他那张排在世家公子榜第四名的俊脸上，魏无羡鼻头一酸，连泪水都落出来几滴，堪堪挂在眼角。

蓝忘机敲门许久不见应声，心下一急推门进来差点被里边的辛辣之气熏得睁不开眼，缓过来后见到的便是魏无羡借酒消愁，为自己被男人看上而落泪的模样（雾）

魏无羡虽仍有理智，却早就将刚才略有糟心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张嘴调戏道：“美人儿，喝酒吗？”殊不知这一幕落在蓝湛眼里却是痛苦至极破罐破摔甘自堕落了。自恼之下，拂袖而去。

倒是魏无羡没心没肺的借着酒意呼呼大睡了一通。对外事毫不知情的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